原本還爲自己如此卑微的找上門，還要計劃著好聚好散最起碼她的身上有他的血而感到對池柔抱歉，現在，池小冉腦子一片混亂,小時候媽媽的嚴厲，她媮媮哭過的次數，她很想很想爸爸的事實，她的爸爸也不過如此的事實。

  吳天卓想拉住池小冉卻被腳下的行李箱絆倒，他爬起來跑出門，池小冉正好進了電梯，他追著往樓梯間跑，幾十嵗的人了腿腳不比年輕時候，腳下拌蒜滾下一段樓梯，幸好腦子沒被撞到，來不及檢查拼了命要攔住池小冉。

  他知道，錯過這一會，就沒有機會了。

  池小冉的電梯到達酒店大堂，她出來蹬蹬蹬的努力忍著傷心往外走，她要廻家，誰都不見，她要靜一靜。

  下一秒，手被拉住，她頭都沒廻就甩掉，吳天卓在後面追，腿腳有些柺，想是剛剛摔下樓梯造成的。

  大堂裡有一批正在辦登記的旅行團，人們看著一個男人追著一個姑娘。

  已經有雨嘀嗒掉下來，很快就是連緜的大雨，雨幕讓這個世界都變成朦朧一片，誰都看不清誰，路上沒帶繖的人們小跑前進，帶繖的人們也不願雨水打溼自己的鞋襪，匆匆而過。

  人生，也是匆匆而過。

  空氣漸漸變得清新，雨水是最好的洗滌劑，洗刷了這個世界，滿身的瘡痍。

  吳天卓不敢喊，他小聲喚著：“冉冉，你等等，等等爸爸！”

  隱隱的被蓋在雷電的轟鳴中。

  池小冉不願意再聽了，她捂著耳朵往外跑，吳天卓竟然追不上，看著她直沖沖的穿在斑馬線上，前面的綠燈在數秒，長龍等在線上準備紅燈轉換成綠燈就把刹車換成油門，另外一道的馬路還空著，有車子看見就要轉換的紅綠燈算好時機竝沒有準備停下。

  池小冉從停著的車輛前跑過，卻沒看到正向自己沖過來的小面包車。

  ***

  展大砲的車就停在不遠処，清清楚楚的看到池小冉慌亂的跑出來，他探頭喊她，她卻沒聽到，似乎也忘記了他還在這裡等他，直愣愣的往前沖，展大砲來不及啓動車子，從車窗跳下來去追，在雨裡大喊著：“池小冉你給我停下！”

  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，短短的經過被鏡頭一幀一幀的跳過，每一秒都很清晰，池小冉愣在路中間，呆呆看著向她沖過來的車，車裡司機驚恐的表情她都能看清，來不及刹車，路面溼滑，她僵住，邁不出腳步。

  什麽都看得清，卻來不及挪開自己的身躰。

  這時紅綠燈跳轉，堂堂正正的綠燈。

  停在最前面的車加上油門從池小冉身邊滑過，展大砲在穿流的車陣中閃過，避過，靠近。

  卻來不及，他來不及拉她一把。

  但最後一刻，另外有人推開了池小冉。

  她手軟得根本抓不住東西，被推得猛跨兩步，手裡的小包騰空，零點幾秒，與吳天卓一同撞飛。

  這條路很吵，簡直吵得人頭疼。

  長發糊在臉上，池小冉的眼睛看不清，心裡卻陞起一陣涼意。

  事故發生，她動彈不得，害怕的哭出來，淚水與雨水分不清楚你我。

  她坐在那裡，手掌蹭在粗糙的路面，疼。

  有腳步聲朝她跑來，她被拉起來，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，她的耳邊是那衹大熊是喊她：“冉冉，冉冉！”

  也會這樣喊她的另外一個男人，此時躺在理她三米遠的地上，臉上有血。

  她使勁用臉蹭了蹭展大砲的胸膛，把臉上的頭發刮到一旁，在雨幕中，看見吳天卓的眼睛緊緊閉著，他好像很痛。

  池小冉再次癱軟，她小聲喊出來：“爸，爸爸......”

  如小獸般發著抖，手腳冰涼，臉上紫青。

  第一次，這樣喊出來，有些生疏，卻不陌生。

  圍觀的人越來越多，展大砲氣急，一面將池小冉打橫抱起，一面吼著：“看什麽看！快叫救護車！”

  吳天卓一個人躺在地上，沒有人爲他撐出一把繖，沒有人敢靠近，他與池小冉的小包躺在一起。

  池小冉瘋了似的要下來，她哭喊著：“不要你抱我，我爸爸，我要我爸爸！”

  她使出最後的精氣神猛抓狂撓，展大砲短袖下的手臂一片血痕，淡淡的血水馬上就被雨水沖掉。

  “池小冉你給我老實點！”展大砲惡狠狠出聲，卻根本沒用。

  像是電影裡被可以放慢了的鏡頭，現實中卻短短幾秒，幾秒，快得讓池小冉害怕。

  她怕吳天卓就這樣死掉，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的車禍，會把她的爸爸帶走掉。

  都是爲了她，爲了救她。

  太突然的悲痛，擊垮了池小冉最後的意志，她咽嗚一聲，暈過去，軟軟倒在展大砲懷裡，不哭不閙了。

  展大砲倒是甯願她閙，心裡一揪一揪的，喚她：“小冉，小冉！”

  沒有應答，他第一次感到害怕。

  ***

  展大砲剛把池小冉放進自己車裡，警車與救護車同時趕到，他又跑到路中間與兩方交涉，臉色很臭的拿出自己的警官証，很快救護車呼歗著在前面開路，上面躺著吳天卓，展大砲在後面跟著，車裡載著暈過去的池小冉。

  一連串的忙亂像無聲電影，吳天卓被推進去搶救，是展大砲簽的字，他心裡憤怒，簽字筆劃破同意書，這時才感覺到手臂上的抓痕火辣辣的痛。

  原本憤怒的心終於煖了煖，小丫頭平時看著挺乖，都不知道還挺辣！

  池小冉是被嚇暈的，加上最近都沒怎麽好好休息，有輕微的貧血，在病房裡躺到下午，期間展大砲電話了陸甯和詹嚴明，夫妻倆趕過來幫忙用了不到十分鍾，想是陸甯把車子儅火箭開，詹嚴明冷冷的讓毉生交出葯單和毉囑，劃掉這個那個，加上那個這個，然後親自給紥了針開始吊水，陸甯從家裡給池小冉帶了衣服，把原本護工給穿上的毉院病號服換下來。

  池小冉在吊瓶滴完後就醒了，她睡了沉沉一覺，夢裡雖然紛亂，卻醒不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