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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父亲这一个月来瘦了许多,受苦了。”她鼻尖微微一涩。

  江耀庭摇了摇头,“这一个多月是忙了些,往后会好些的。你这一个月在南方要比我苦些,可还顺遂?方才看你咳了几声,可是受风寒了?看大夫了么?这几日京城冷,注意保暖。刚回来这几日也没什么事,你多休息。”

  江怀璧点点头,指尖觉得微微一颤,眸子轻闪,心中颇感动容,忍着酸意才没落泪。

  “劳父亲挂心,怀璧一切都好。风寒也不重,京城一时没适应过来,过几日便好了。”

  江耀庭叹了一声,自上到下打量她一番,确认她的的确确未曾有半分受伤才松了口气。江怀璧神色轻缓,面色从容。

  “京城的事理一理也不过那几桩,如今也都尘埃落定。你离开这一个多月可是教为父提心吊胆,一直后悔当日未曾将你拦住,想一想也是后怕。我年轻时与丁瑁还有过交集,记得当时有一位名士曾赞他智比诸葛,说日后会有大作为。我便想着你过去便是要与他较量,胜算实在是不算大。只是最后这结果,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。”

  江怀璧知道他说的是晋王妃的事情。但是令她惊异的是,父亲竟与丁瑁也有交集?以前倒是没听说过,或许丁瑁是因为这样才非要见她的?

  “父亲,当日我南下,乃是晋王以沅州江家来威胁我。然而至晋州才知,丁瑁借了晋王之名要见我。”

  江耀庭微愣,“丁瑁见你做什么?”

  “没多少事,”江怀璧眉眼微垂,“我之前在晋州不得已算计过他,他素来智谋过人,弥留之际想问一问我究竟原因为何。还有便是……他似乎有些希望寄予在父亲身上。”

  “我?”

  江怀璧想了想丁瑁当日说的话,眸色微不可闻地暗了暗,点了点头,“他谋略不输他人,却一直屈居在晋王帐下。我观他志向颇高,只是草草一生,大概存有遗憾。”

  “既然是志向高,缘何不科考入仕,与反贼谋逆,白白辜负了一身好才气。当时与他谈话时也颇为投机,只可惜后来各奔东西。我就想不通他为何非要为着晋王谋划。”

  “我记得他说是承恩师遗志。但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,对于败况他似乎早有预料,但是该尽的心都尽了,胜负在天。”

  江耀庭闻言却沉默了片刻,随即却又问:“他可还说了其他的?”

  江怀璧想起丁瑁临终时未曾说完那句话,其实句意也都清晰,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,但如今若真说出来也仅仅是子虚乌有的事情,没有任何证据便不能谣传,更何况如若是真的,便更不能说出来了。

  江耀庭看她面有犹豫,心微微沉了沉,正要再问,听她低低道:“丁瑁他……知晓我是女儿身。”

  他瞬间愣住,全身都有些僵,“那其余人……”

  江怀璧立刻摇头:“其余人并不知晓,父亲放心。”

  江耀庭还是感觉有些惊险,心道幸而丁瑁已经死了,否则麻烦可就大了。想起江怀璧的么面色,他倒是松了几分警惕。她一直对身份小心谨慎,忽然被识破自然是紧张不安的。

  江怀璧怕他又要问什么,想起方才他忽然沉默的片刻,提了重点词委婉问:“父亲,我方才听惊蛰说您与陛下起争执了?”便是想问他与周蒙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,摸不清父亲究竟是如何想的。

  果然江耀庭眸色明显暗了暗,沉默良久才开口道:“周……怀恩毕竟当初还算是我的夫子,尽管不足三月时间,但我自认受益良多。且除却今年有些异常外,平常也并无大错,一直敬仰他。如今周家逢难,他为两朝重臣,若陛下有旨,死罪可赦的……”

  江怀璧反问:“那父亲可知陛下的意思?”

  第126章 父女

  “我自然是知道的。陛下从一开始便没想让周家活, 那些弹劾的里面真真假假陛下一概未曾让查, 因为周烨谋逆, 他已经是死罪了, 然而除却株连, 陛下是打算让他身败名裂的。”

  江怀璧微惊, 景明帝竟对周家积怨如此之深么?可他登基也不过才三年多, 周家也并未有多过分。且即便是先帝时期,周蒙对太子也是毕恭毕敬, 未曾有过敌对之意。那景明帝究竟是因为什么呢?

  她眼帘低垂,默了默道:“左右谋逆都是要连坐的, 身后名也都是后人说的。陛下意如此,咱们又有什么办法?父亲若与陛下僵持时间太久, 最后苦的还是您。圣意不是那么好揣测的,咱们也只能保住自己而已。”

  江耀庭轻叹一声, “我只是觉得有些心惊,难怪前段时间陛下不闻不问,原是早就有打算了。若我真的什么都不说,还不知史书要写成什么样子。”

  “那父亲,您真的觉得周家在这几个月里的行为不反常么?尤其是周蒙。”她反问道。

  “你……说什么?”江耀庭愣了愣,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。

  “太后与皇后便不说了,仅是周蒙一人, 今年自年初到现在一路的变化父亲是可以察觉到的。而几乎在同一时间,陛下与太后之间出现嫌隙,接着是晋州一事, 中间夹杂绛州水患,周烨落马,北戎入侵,百越内乱……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今年。最先出现的便是在周氏一族内。父亲还记得二月您的那件事我自沅州归来时的情景么?我进周府时,他便已经与往常不同了。”

  她回想起那日的场景,其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与往常无异,但离了京城以后细思整件事便觉得不对的地方很多。

  她顿了顿,继续道:“先说那件事原委。父亲这边我们都清楚。后来也知是陛下在试探,但群臣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周蒙,然而他却以儿子周烨在虞州的事情作为借口不发一言。并非说他一定要帮父亲,只是那件事发生后那么长时间,无论对错他都应该表个态。且前段时间周烨在绛州那件事最后不就是他处理的么,从开脱罪名到轻松调任,其间未曾染上半点污垢。何以见得在虞州时便只能坐以待毙?我那日进府时看他并非是一无所知,只说内阁齐心,未曾提过父亲一句。想来自那时起便已经出现问题了,只不过当时我们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,又身处其中未曾察觉。”

  江耀庭听明白一些,目光暗了暗,“你是以局外人的角度看的,果然仔细些。现在想来也确实有异常的地方。……但他究竟为何会突然变了心性?”

  “这我也不知道,若要查怕是麻烦些。儿子说这些只想让父亲知道,周蒙此次有果有因,陛下要做的,我们拦不住。无论史书如何载,也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。何必给自己徒添烦恼?您如今身处这个位子,整个朝堂都盯着您呢。那些御史一贯看着陛下的脸色行事,您此次上位还不知道底下多少双眼睛红着,若真的捏住这件事不放,可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多了。”最重的污蔑个与周蒙同谋,十几个御史一张嘴,便能压的永无翻身之地。

  看父亲深思,她又加了一句:“这也都两三天了,我估摸着陛下是在等父亲先松口呢。”

  景明帝那样雷厉风行的人,能将耐心用在父亲身上,实属不易。但耐心终归是有限的,毕竟这三年多周蒙都没有很少挑战他的权威,他周蒙在景明帝面前较圆滑,除却最后这几个月反常之外断不会与景明帝这样明显的对抗。

  但是以父亲的性子,要松口还真的不太容易。若非如此,二月他又何苦被廷杖。

  “无论父亲如何与陛下对着干,也不该在诏狱那边暗地里偷偷照拂。诏狱里的人都是陛下亲信,陛下未必会不知道。若撕破了脸,这罪责只能由父亲担着了。现今的情况,是谁都可以,独独不能是父亲。”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,轻轻咬牙,破有些无可奈何。

  江耀庭看她这幅有些憋屈的模样,神色一缓,不由得轻笑一声,“你听谁说的?为父难道就这么不谨慎?”

  江怀璧愣了愣。

  “我便是对着周蒙有私心也断断不敢在诏狱做手脚。约摸是这几日与陛下闹得有些僵,他人臆测罢了,但是暗中的确有周蒙之前门生在照拂着,似乎有一个前几年在我门下问过学。大约是这里有牵扯了,陛下也是知道的,与我无多大干系。”他倒是没想到,江怀璧居然还能查出来这些,但也确是有些急躁了。

  江怀璧立刻警惕起来,心里暗暗记着,想着马上还是让人去查一下保险。

  江耀庭笑道:“你与我说了这么多,不会都是因为这件事吧。”

  江怀璧霎时觉得有些赧然,轻轻颔首。回来本就有些不安,又听惊蛰一说便有些慌,时间紧也没来得及细查,只想着父亲不要太鲁莽才好。如今听他否认才放下心来。

  “你不必担心那么多,这么多年了,为父处事你也清楚的。只是在这件事上,我想为周蒙尽量多争取一下。分寸也还拿捏得住,以前那些事你要真觉得太异常,去查一查也是好的。”他看着案上的公文叹了口气,“估摸着明日陛下会传你入宫,晋王此事一了,你便再也淌不出这趟浑水了,卷进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。可想清楚了?”

  江怀璧低低一笑,想不想清楚早都已经回不了头了。